“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您知道吗?美国、欧盟几国以及日本、加拿大使馆的车辆,正在莫斯科法院大楼外找停车位呢。”
弗拉基米尔眯了眯眼睛。“这是在责怪我们打狗没看主人脸色,所以来给公正的法官施压?”他哼了两声,挂断电话。
一星期前的呐喊、狼藉和愤怒还历历在目。
喷涌的情绪咋呼着叫嚣着,仿佛到处乱窜的、夜行动物般的脾气带着冲击波朝屏幕外砸来。
弗拉基米尔歪在扶手椅上,紧贴着宽大的靠背,尽力保持着面部肌肉的松弛。这当然习以为常,只不过国家机器也会险些因难免翻腾的情绪显露意识。
他动了动嘴角。大洋彼岸还未吹哨,有些人就已经产生条件反射了,真是可笑。
厚重的木门被有力的指节敲击了几下。弗拉基米尔转过神来,自顾自地翻起信息部关于断网技术安全性的报告。十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东西,恐怕真要派上用场了。
他任由肌肉的惯性带动墨水在纸上画着。
提前放出的游行路线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扎哈罗娃说的话真就只是投向对头水潭的、激起一丝涟漪的石子?才三十载,我们的青年就宁愿被对手蒙在鼓里,也不愿想想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
尖锐的笔锋碾过光洁的纸面,留下凹陷的划痕。他想起那年连层层警卫都阻拦不住的示威,心像是被手攥住般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是你的季玛。
弗拉基米尔猛然抓起电话,手肘因脑电波过速的决定而操作失误撞在桌沿上,发出闷响。
“接德米特里•阿纳托利耶维奇。”
“稍等。”
“总统先生,副主席正在开会。”
“……知道了。”
理智在省略号挤出的几秒内占了上风。他没有理会隐隐作痛的骨头,只是暗自嘲笑着迸发的感性。
照常当了大半天的高效率机器。在齿轮缓缓停下的那一刻,精神上的疲惫如潮席卷,冲走纷扰的国事,带来寒流般上升的情绪和执念。
弗拉基米尔在莫斯科穿过夜半球中线的时候,再次拿起了电话。
“接德米特里•阿纳托利耶维奇。”
“稍等。”
听筒传递着夹杂细沙的振动。
“这里是德米特里•阿纳托利耶维奇。”
“季玛。”
柔软的声线让德米特里的松了弦。他放下声调里正式的戒备,轻轻笑了笑。
“弗拉基米尔……瓦洛佳 。”
弗拉基米尔心里悄悄腾出了一小块地方。
明明只是两个名字而已。
“等我。”
让人不得安生的是,弗拉基米尔的注意力在他来得及踏入西伯利亚的森林前,就被德米特里手中随意折起的时报转移走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毫不生疏的姿势坐在戈尔基主人位对面,并夸张地将两人的距离缩小至腿贴着腿。
裹挟怨气的话还是走在了脑子前面。
“听着,季玛。如果你刚才在门廊给我见面吻是为了这些天报纸上的事,那我情愿睡在暖气腾腾的克里姆林宫。”
德米特里追随着他话音落下后躲闪的视线,讶异地弯了弯嘴角。
“弗拉基米尔同志,我看您是累糊涂了吧!”
他锁住对面的眼神,带着调侃难以置信地回嘴:“这些年,我们从这种事中积累的经验还少吗?还是说你不打算带我去看一看新家了?”
事实上,俏皮话未能如往常一般成功勾出弗拉基米尔的笑声。
他只是牵住德米特里的手,慢慢摩挲着。
“到处都是陷阱,而我们的民众总表现的那么义无反顾。季玛,我再坚持,到了十几二十年后,还能怎样?如果我亲手建起的堡垒,终将让露西亚被城墙下关押的疯子困住一生,又怎能称为找到了力挽狂澜的前路?”
因为敏锐地从爱人的声线里捕捉到许久未曾流露的痛楚 ,德米特里的心也沉了下去。
“我的季玛。”
“真抱歉,连你都护不好。”
他心弦一颤,抽走了手,旋即迫切而严肃地纠正着。
“瓦洛佳。北极的照片就摆在书柜里我最常取阅的地方。你可是大错特错。”
他直视着贝加尔湖出现裂纹的冰面,语气不容置疑。
“你从未对不起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空气在两人的秘语间隙穿插流动。德米特里抿了口茶,十指相触,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口。
幸好,他还保有当年的勇气。
“弗拉基米尔。”
“我只需要你爱我。”
弗拉基米尔终于笑了笑。
“你总让我知晓自己身处何方。”
“我还记得在列宁格勒,你到处奔走做竞选宣传的样子。”
“那时我们还年轻。”
“季玛。”
他喃喃低语,不住地凑近,几乎与爱人鼻尖相贴。
“你那从气息中迸发出的滚烫活力,可是一如往昔。”
德米特里的睫毛如抗拒般微微颤着。
“但是弗拉基米尔,你必须知道。我已经称不上是你那东方的太阳了。”
“我们的心同样冰冷。”
“……是么?”他偏过头,吻上德米特里右侧细腻的脖颈,一寸一寸感受着每道纹理,声音含混不清。
“这里可是温热的很。”
德米特里轻轻的应着,手指游移至弗拉基米尔皮肤下跃动的脉搏处,给予一定程度的压迫。
而他的路线则缠绕着,转移到唇边。
“请别留我一个人……”
弗拉基米尔给予了一个更深的吻。
“别留我一个人。”
德米特里微微愣住,遏制了前探的欲望 ,只是迎接着弗拉基米尔仔细、绵密的动作。
就如一个盛满了太多责任和怨怼的容器。弗拉基米尔在他面前,溢撒出来的都是孤独。
顺着衣袖一路而上,德米特里又找到沙皇脸侧刚劲的线条,小指缓缓抚过下颔,中指则轻轻带过喉结,抚慰着薄薄皮肤下滞涩的滑动。
他则顺着喉头涌上的欲望,猛然将舌尖狠狠擦过齿龈,引起一阵克制的颤抖。
待两人身上的热度只擦着一层空气薄膜传递时,德米特里也在他耳边熟稔地轻喘着。而他则不再掩饰粗重的气息,眼里的贝加尔湖荡漾着提前解除冰封的春水,浪花一下一下叩击着身下人的心房。
德米特里引导着腰间粗粝的手掌碰上心口,那里的筋脉带着加速度横冲直撞。
弗拉基米尔如预料到什么一般,任由胶状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这是西伯利亚的森林大火与湖水交融的结果。他稍稍放慢了姿态,用微不可闻的语调轻叹着爱人的小名。
温热的气流冲向耳脉,留下微不可见的、暧昧的痕迹。
德米特里的话,就这样混合着酥麻的电流直入弗拉基米尔的脑海。
“但我可以陪你流浪。”
不过,还没等弗拉基米尔发出满足的喟叹声,德米特里就再度开口。
“说真的,瓦洛佳,”他歪了歪头,“什么时候带我去你新建的别墅看看? ”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自己的闷哼。
“亲爱的季玛,很明显,我更喜欢这。”
【结尾灵感:《Never Tear Us Apart》(《五十度飞》插曲)】
现实梗:
1.2020年审纳瓦尔尼的法院外停满别国大使馆的车
2.民众打着释放纳瓦尔尼的旗号示威游行
3.2017熊贪腐案大游行
4.虎被造谣有豪宅,结果是建筑工地
5.前苏联时期,虎熊一起为索布恰克竞选列宁格勒市长出力